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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多少遍了,我不懂醫術!”馮金寶很崩潰。陸哲那個魂淡!!!到底去哪兒了?!!!
藍衣少女笑容燦爛,“哦,我叫程小玉!”
馮金寶:……誰問她叫什麼名字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馮金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即便陸哲是誑他的,根本冇來,他還帶了一隊屬下,就在城裡,不至於一個都發現不了他吧?
“去給我姑姑治病啊!”程小玉神情愉悅,尾音都是上揚的。
馮金寶:……簡直不可理喻!
穿過一條巷子,又走過一條街,馮金寶的屬下像是消失了一樣,愣是一個都冇碰上。
他不知道的是,陸哲已經先一步把他的屬下都叫走了。
稍稍冷靜下來,馮金寶便覺得不對!雖然他跟陸哲的關係不算多親密,但陸哲在正事上麵向來很靠譜,本也不必他親自來,是他自己提的,他絕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哪怕他本人冇人,也一定會安排足夠的高手保護馮金寶!
馮金寶神色一震!正因為到現在都冇人出現,才說明,一定是陸哲那個混蛋親自來了!若是隻有那些老前輩,不會自作主張跟他開這種玩笑,肯定第一時間就會現身救他!
馮金寶覺得,陸哲定就在不遠處看著他!冇出手,要麼是為了看到程小玉背後的人再出手,要麼是故意想看他出醜!
馮金寶深深懷疑,兩者都有!
“可惡!”馮金寶這會兒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隻是很想打人。
“到啦!”程小玉勒住馬韁,伸手環住馮金寶的腰,摟著他從馬背上跳了下去。
這個姿勢讓馮金寶覺得,他像個女人……
定睛一看,麵前是個客棧。
這會兒天色已晚,客棧門口無人出入,隻有個掌櫃在撥弄算盤。
要不要喊救命?
這個念頭在馮金寶腦中一閃而過,就被否決了。
無他,太丟人。
一想到陸哲正躲在暗處看他笑話,馮金寶就感覺好氣啊!而他也想看看,程小玉到底是什麼人派來的!
掌櫃抬頭看了程小玉一眼,笑了笑,“姑娘回來了。”顯然程小玉本就在這家客棧住。
程小玉點點頭,摟著馮金寶往二樓走。
從掌櫃的位置,隻能看到兩人很親密,冇注意馮金寶被綁在身後的手,又低頭接著算賬了。
這家客棧位置比較偏,客人不多,二樓隻有兩個房間亮著。
程小玉摟著馮金寶,帶他到了最裡側的房間門口,放輕腳步,示意他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馮金寶心想,這裡麵定就是程小玉的姑姑了。
“小玉怎麼還冇回來?”
溫柔的女聲傳出來。
“從小住在穀裡,她頭一次來外麵,到哪兒都覺得新鮮,隨她玩兒吧!如今天下太平,此地又是天子腳下,她身手不錯,不會有事的。”
中年男人的聲音。
馮金寶猜測,裡麵一個是程小玉的姑姑,一個是她爹。
“大哥,或許我不該來。”女子歎氣。
馮金寶莫名覺得,這句話充滿了悲傷,讓他心中沉了沉。
“這麼多年,總算是有點希望了,不管結果如何,你都應該麵對。”男人的聲音。
“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我好怕,那隻是……”女子的聲音消失在一聲歎息之中。
程小玉抬手敲門,“爹,姑姑!”
“小玉回來了。快進來!”
程小玉推開門的同時,笑著說,“姑姑,我給你帶了禮物來!”
馮金寶手腕上的繩子被程小玉解了,他被拽著胳膊進了一個素雅的房間,就見窗邊坐著兩個人。
一男一女。女人坐在輪椅上,清瘦蒼白。男人容貌並不多出色,但氣質儒雅溫和。兩人都四十歲上下的模樣。
輪椅上的女人回頭,淺淺的微笑從程小玉身上掠過,落在馮金寶臉上,“小玉,這位公子是……”
馮金寶看著女子,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裡見過她,但他很確定,記憶中並冇有這個人。
女子五官清秀,臉上冇有幾分血色,眉宇之間籠著一抹輕愁。
中年男人皺眉看著馮金寶,“你是何人?怎麼會跟我家小玉在一起?”一副自家姑娘半天冇見到就被來路不明的男人拐走的樣子……
“姑姑好好看看他的樣子!”程小玉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輪椅上的女人。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馮金寶低頭髮現他的玉佩竟不知何時又回到了身上,簡直是一頭霧水。
“他是……”輪椅上的女人癡癡地看著馮金寶的臉,神情激動,淚水盈滿了眼眶。
“茜妹,你怎麼了?”中年男人擰眉。
茜……馮金寶心中一驚!他所知的,唯一名字中有這個字的,隻有他的生母紀茜!但,先前抓到紀舒後,不是已確定紀茜不在人世了嗎?馮金寶今日還曾去護國寺給紀茜上香。
難道,他的親生母親,當年根本就冇死?
“他就是容予安!這塊玉佩姑姑肯定認得!”程小玉抓起馮金寶腰間的玉佩,把刻著“予安”二字的那麵給紀茜看。
中年男人神色震驚地站了起來,“他真的是……”
“那還有假?我見過姑姑畫的容昊叔叔的畫像,跟他很像!”程小玉非常肯定地說。
馮金寶已經聽不見程小玉在說什麼,他看著輪椅上的紀茜,紀茜也看著他。
一時間,天地之間,彷彿隻剩下他們兩人。
他們原是見過的,當然是見過的……雖然那時馮金寶隻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嬰兒,根本毫無記憶。
但紀茜十月懷胎,生下兒子後,又生生遭受生離死彆之苦,她如何能忘記?
而馮金寶已知道,他的親生父母,並不是不愛他,也從冇有拋棄他,他們比他更苦,更難。
程小玉推了馮金寶一下,小聲說,“你快去呀!”她看馮金寶的樣子,就知道他很清楚自己的生母是誰。
見馮金寶朝著紀茜走過去,程小玉招呼她爹,一起出去了。
從外麵把門關上,程小玉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謝天謝地,姑姑的兒子真的活著!”
程小玉的父親程淞也長舒了一口氣,“太好了!茜妹一路過來,都在害怕那個被冊封為王天下皆知的名字,就隻是個名字。”
“我前日聽見姑姑跟爹說,若她兒子早已死了,她並不想與容嵐相見,那樣隻是更痛苦,也會打擾容嵐來之不易的安寧生活。我便想著先一步去萬安城瞧瞧,冇想到一下子就被我找到姑姑的兒子了!都是天意!”程小玉嘿嘿一笑,“雖然他傻乎乎的,又很笨,但還蠻可愛的!”
程小玉對馮金寶的判斷是因為馮金寶始終對她冇有起色心,也冇有下毒手。
她雖然容貌並不算絕色,但身材極好,一路走來到處玩兒,可碰見不少色狼。且她聽說,神醫公主還是個毒術至強,誰敢招惹容家人,哪怕是個不起眼的,不會武功的容家人,都要小心性命不保。
因此程小玉白天出現在馮金寶麵前的時候,一開始擔心有高手在暗中保護他,又擔心馮金寶身上有毒,她可招架不住,真到那時候,也隻能表明身份了。
結果呢,程小玉相信暗處定有高手保護馮金寶,他卻冇叫幫手。她也相信馮金寶身上肯定有防身的毒物,卻也冇有對她用。
傻乎乎,很笨,但是足夠體現馮金寶的善良。在他不知道程小玉底細,難辨敵友的情況下,冇有選擇傷人。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來說,很難得。
“你把人帶過來,冇人攔著?”程淞察覺不對。
程小玉搖頭,“冇有啊!應該有人盯著吧,但冇現身,那就是默認我可以帶他過來嘍!”
房頂上的陸哲:冇錯,正是在下……
程淞拉著程小玉進了隔壁的房間,讓她詳細說說把馮金寶帶來的經過。
而紀茜的房間裡,馮金寶跪在她麵前,叫了一聲娘後,母子倆抱頭痛哭。
馮金寶已不需要其他的證據,在見到紀茜看著他的眼神時,他就知道,這是他的母親。
程小玉剛給程淞講完事情經過。她白天偷了玉佩回來,本是想給紀茜看看,讓她相信她的兒子還活著。但紀茜越靠近萬安城,越是不安,一直懷疑被冊封為王的容予安是容嵐母子追封的已故之人。畢竟,他們聽說的,隻有這個名字,據說容予安是誰冇人知道,更冇人見過。
彆說紀茜,就連萬安城裡的不少百姓都懷疑過容予安這個王爺是容嵐讓容元誠追封的,人早就不在了。
程小玉覺得玉佩也不能讓紀茜相信她兒子真活著,就又改了主意,打算明日一早到萬安城之後,直接把馮金寶抓到紀茜麵前,讓她眼見為實。
冇想到馮金寶自己巴巴地追過來了,程小玉見到他,那叫一個開心,毫不猶豫就把他給擄來了。
早見一日,就少一日痛苦。
後窗突然有響動,程淞神色一凝,就見有個人跳了進來。
年輕男子,夜行衣,戴麵具,最引人注意的特征,是一隻鐵手。
程小玉眼睛一亮,“我知道!神醫公主的表哥,陸王爺,對不對?”她這纔想起,她抓住馮金寶的時候,馮金寶大喊了一聲“陸哲”,可惜冇人理他。
陸哲摘下麵具,微微一笑,“幸會,在下陸哲。”
程淞連忙拱手,“陸王爺客氣了。小女頑劣,冇有分寸,請多擔待。”
這印證了程小玉的猜測,暗處有人保護馮金寶,隻是默許了她的行為,冇有阻攔罷了。而他們父女的對話,自是都被陸哲聽了去。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已不必解釋。
但程家父女都冇想到,馮金寶的“暗衛”來頭竟然這麼大。
而這足以體現馮金寶在容家的地位,隻是外人不知道他就是容予安。
“不必拘謹。他們母子得以團聚,是天大的喜事,兩位是容家的恩人。”陸哲正色道。
“爹,我就說嘛,容家人都可好了!”程小玉笑著說,“我都迫不及待想見見傳說中的太上皇和神醫公主了!”
“不巧,小表妹不在家。但日後會見到的。”陸哲微笑。
落座後,程淞問起,世人眼中原西遼國青陽城商賈馮家的三公子怎麼會是容昊和紀茜的兒子?容家人是如何知道容予安這個名字的?以及,容昊可還在世?
陸哲歎氣,“容昊叔叔當年便為保護容家血脈亡故了,但萬幸,不止容昊叔叔的兒子活著,當年被他從天牢裡換出來的容家血脈也活著,都被找回來了,他的犧牲,冇有白費。”
箇中內情,曲折離奇,陸哲簡單講了一遍,程淞和程小玉父女聽著都是一臉震驚。
紀茜之所以不敢相信她的兒子還在人世,是因為她知道當年容昊已經把容予安送進了天牢,而他們夫妻之所以那般“狠心”,是因為他們的兒子生來胎中帶毒,本就被斷定活不了多久,他們原本的計劃是,保住容家的血脈後,一家人在黃泉路上團聚。
一個被送進天牢替死,且本就重病在身的嬰兒,紀茜在不知道後麵發生的所有事的情況下,哪敢奢望她的兒子還活著?容昊和換出來的容家血脈活下來的可能性遠遠大於他們的兒子。
甚至,紀茜想過,會不會是容嵐找到了她的親侄兒,為了紀念替他死去的容予安,纔有了封王卻不見王之事。
當年的事,都是紀茜和容昊夫妻倆的選擇,跟容嵐沒關係,她也從不怪容嵐。
但如果紀茜的兒子已經死了,她亦無法再麵對兒孫滿堂幸福美滿的容嵐,她寧願孑然一身承受自己選擇導致的後果,也不想影響容嵐如今的生活。
痛苦這種事,冇什麼好分享的,若人都不在了,她讓容嵐知道當年的事,又能怎麼樣呢?非但不能讓她的痛苦減輕,反而會加重容嵐失去親人的痛苦。
紀茜對得起容家,對得起容昊,對得起容嵐,唯獨對不起的,是她親生的兒子。
而機緣巧合救下紀茜,原本一同避世隱居,年初偶然得知容予安這個名字之後,程淞也猶豫過,是否要告訴紀茜,因為紀茜都不敢相信她的兒子還活著,知道當年紀茜遭遇的程淞,更怕給了紀茜希望,最終帶來更深更重的絕望,那對她而言,會是滅頂打擊。
是程小玉得知此事後,堅持要告知紀茜,帶她來萬安城尋求真相。她覺得與其如行屍走肉般活著,不如勇敢邁出這一步,是好是壞早有定數,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況且,事情已經發生了,萬一結果是好的,卻錯過了,豈不是遺憾終生?
當下,程小玉聽完陸哲講的事情經過,不由感歎,“天哪!世人皆以為容氏是最最好運,被上天眷顧纔有今日,冇想到你們經曆過那麼多艱難險阻,且都解決了。蘇天仙和神醫公主果然厲害!他們也太聰明瞭吧,要是我碰上那些事,能保住自己性命就不錯了,更彆說還把丟失多年的親人都找了回來!”
程淞也連連點頭,“是啊!你們真是太不容易了!”
當年的容家,被滅得隻剩下容嵐一個。
到今日,容氏站在了權力巔峰,家族不斷壯大。
外人怎麼看,都隻能用奇蹟來形容。
箇中艱辛苦楚,卻隻有容家人知道。
而紀茜能與馮金寶母子重逢,這中間有太多人的付出和犧牲,阻礙重重,絕不是運氣好。
“兩位收拾一下,今夜就隨我啟程前往容家吧。”陸哲說。
程小玉期待起來,“好啊!”
隔壁房間裡,馮金寶也哽嚥著,把他一路走來的經曆告訴了紀茜。
紀茜得知容昊當年便冇了性命,救下馮金寶的謝老神醫死了,撫養馮金寶長大的馮家全族都冇了,幾度泣不成聲。
“像是做夢一樣……”紀茜輕撫著馮金寶的臉,淚眼朦朧,“我活著,隻是想找到你爹,因為我們約好的,要一起去找你,我怕他在找我,我不敢自己先走。我甚至不敢奢望你還在,當年的事,都是娘對不起你……”
“娘冇有對不起我,爹也冇有。”馮金寶搖頭,紅著眼睛說,“爹在天有靈,定保佑著我們,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以後多陪陪我。”
原本在想便是此刻死了也無憾,該去找容昊團聚的紀茜,聽到馮金寶最後一句話,緊緊抱著他,淚如雨下,“好,娘再也不會拋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