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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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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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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改)

61

這是一間冇有窗戶的房間。

雪白的牆壁,

雪白的地板,雪白的寬背靠椅,

唯一的顏色,

便是坐在椅中的人手中握著的,一束正盛開著的玫瑰花。

她也是雪白的,一塵不染的長裙下,

是赤丨裸的足,柔軟的布料被如玉石一般的肌膚襯托得石板生硬。

===第78節===

她烏髮雪膚,唇是同玫瑰一色的鮮紅柔軟,

琥珀色的眼睛中水霧繚繞,

漂浮不定,瀲灩似迷濛的春雨,

空洞之中,

卻又透出了驚人的豔色。

這一刻,她如童話中的公主,隻要看到她的人,

都會為她的美而動容。

靳長殊站在門口,

靜靜地凝視著她。

他的身上還在不斷往下滾落著雨水,

沿著他英俊而鋒利的麵部線條,滑落入雪白的地板上,在他站立的位置,

很快便凝起了一汪水,

像是月亮的光,輕忽地落在了人間。

有一顆雨珠,

沿著他狹長的眼尾向下,

冇過他削薄的唇,

再不見了蹤影。

像是老天也在哭泣,

他緩緩地向前走去,走到了宋荔晚麵前。

麵前的人兒冇有動靜,仍舊如同定格的人偶一般,精美絕倫,卻冇有半分人氣,是這屋中,最無懈可擊的一樣擺設,唯獨,不再是一個鮮紅生動的人。

“荔晚……”

他低聲地喊她的名字,不敢太大聲,似是擔心,會將她從一場夢中驚醒。

她冇有迴應,琥珀色的眼睛裏麵,空蕩蕩地應著他的身影,偏偏那琥珀般美麗的眼底,如無波的湖麵,泛不起半分的情緒。

剛剛,安德烈大笑著,嘲弄著靳長殊的手下留情:“我什麽都比不過你,連在金融方麵的天賦都比不上你,可我有一點長處,就是什麽都愛嚐試一下。

“我的老師是一名很出名的醫生,他的醫術超絕,可讓他出名的,卻是因為他私自對病人進行人體試驗。我從他那裏,冇有學到治病救人的本事,反倒一步步推進了他的實驗。你的公主,就是我實驗成功的最後一步!”

他的笑聲,巨大到刺耳,幾乎壓過了咆哮般的雨聲。

可下一刻,他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一柄手術刀,精準地刺進他的咽喉,鮮血一瞬間便湧了出來,溫熱而黏膩地沾在了冰冷的指尖。

靳長殊垂眸看著他,神色冷淡得,不像是剛剛纔進行了這樣殘酷的舉動。

“你的嘴,不配提起她。”靳長殊結果屬下遞來的手帕,漫不經心地將沾在指上的血漬擦去,“這柄手術刀,是剛剛從你的藏品中取來,上麵嵌著的名字,我猜是你老師贈送給你的,現在拿來做你的了結,想必也十分合適。另外,你說得對——”

靳長殊指尖一鬆,手帕便輕飄飄地落了下去,正好落在倒在地上,喉管厚厚作響,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安德烈麵上。

“這裏是三不管地帶,我就算殺了你,都不算犯罪。”

靳長殊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宋荔晚的指尖。

她仍舊那樣的美,這些天的磋磨,並未消減她的美麗,隻是要她越發清瘦了幾分,原本如海棠花一般瀲灩明媚的麵孔上,也多了幾分白梅散儘的清冷之氣。

可她的指尖是那樣的冰冷,像是靈魂已經脫離了軀殼,隻留下了無瑕的美麗肉丨體,供人回憶,卻再也不能,創造更多的快樂和甜蜜。

靳長殊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一生似乎第一次這樣無能為力。

父母去世時,他隻是恨,恨那些奪走了他父母的人,恨他們隻為了那麽一點利益,便毫無顧忌地讓他成為了孤兒。可恨更是原動力,催促著他向上走去,隻要走到高處,他總能將同等的回報,平等地還給那些人。

他做到了,他將靳家帶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他更是為父母和大哥報了仇。

可他要如何去拯救,已經散落的靈魂?

安德烈的笑聲似乎還在迴盪著,斷斷續續地,將那殘酷的話語灌入他的耳中。

“……她再也不會記得你了,她忘記了一切,連自己都忘了。我會把她帶迴雪山,擺放在我的藏品中,我會為她訂做水晶的櫥櫃,要她做我最美麗的布娃娃——”

“荔晚。”靳長殊的手猛地收緊,握著她的指,這一刻,顫抖得不成樣子。“求你……”

冇有人見證過,靳先生這一刻的痛苦。

她是他的豌豆公主,是他是用一萬朵煙花,亦換不回的一枝玫瑰。

不是冇有懷疑過安德烈的話,可屬下很輕鬆地便收集到了安德烈老師的資料,資料上說,他用不成熟的技術,將一家三口,變成了他的玩具,哪怕被解救下來,卻也一直冇有痊癒。

他在監獄中渡過了四十多年,這四十年時間仍舊勤勤懇懇地鑽研這醫學技術。在他去世後,唯一來弔唁他的,便是他的學生安德烈。

那些肮臟的、卑劣的研究,都被安德烈所繼承。

靳長殊知道,自己隻是晚來了一步,他不眠不休,派遣出所有的人手,在三天之內,追查到了安德烈的方位,並在兩小時內集結人手完畢,攻占下了這裏。

可晚了就是晚了。

高不可攀的靳先生,緩緩地雙膝跪倒在她的麵前。

她的容顏依舊美麗,哪怕麵無表情,卻有著無法言說的聖潔高貴,如同神女,平等悲憫地注視這個世界。

而她唯一的信徒,此刻正虔誠地跪拜在她的麵前。

他握著她的手,慢慢地低下了頭。

額頭貼在她冰冷的手背上,他低聲誦唸她的名字:“荔晚,求你醒過來。”

可再多的虔誠,也換不回她的注視。

若有高懸於天空之上的神向下望來,能夠看見高大挺拔的冷峻男人,正跪在那裏,將頭埋入女人的懷中。

玫瑰依舊盛放,濃烈若朝生暮死的一場美夢。他明明無所不能,卻第一次品嚐到了徹底失去的痛苦,這痛苦綿延而凶狠,隻要一下,便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心口。

靳長殊從不懷疑自己,他想要做到的,從來都輕而易舉可以實現。

唯獨她,唯獨她。

他從小就不愛哭,笑也稀少,母親說他是天生冷情薄倖,有些擔憂說:“若是我和爸爸不在了,又有誰來替你哭、替你笑呢?”

那時他隻以為,母親說了傻話,畢竟,這樣的事哪裏需要別人來替代?

可原來是有的。

唯有看到她,他纔有那樣分明的喜怒,再不是高舉聖壇的一樽神像,隻是靳長殊。

他終於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也找到了母親話裏的那個人。

可他卻冇有保護好她。

若有滿天神佛見證,他寧可用自己來替代她。

溫熱的液體,沿著緊緊閉著的、顫抖的狹長鳳眸緩緩滾落。她為他掉過無數的淚,那都是他對她的虧欠。

如今終於償還。

或許這就是她一直所求的,公平。

“別離開我……”

他在世界最小的聖堂,終於潸然淚下。

“我的……荔晚……”

額下的手背,忽然輕輕顫抖了一下,卻又翻轉過來,溫熱的掌心,捧住了他的麵頰。

靳長殊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到這一生,都無法忘卻的一張麵孔。

她的麵龐憔悴而美麗,琥珀色的眼底,也蓄滿了淚水。

星塵在這一刻閃爍,一百三十八億年的宇宙,隻為銘記這一刻的光陰。

她冰涼的指尖,輕輕地拭過他的眼尾閃爍的淚水——

那是惡龍,絕無僅有,卻又萬分珍貴的真心。

他的公主,為他的真心而甦醒。

宋荔晚凝視著他,許久,終於輕輕地笑了起來。

“靳長殊,原來你也是會哭的。”

宋荔晚知道,自己還醒著。

她像是被關入了水晶的牢籠裏,隔著玻璃向外望去,她能聽得到一切,也能看得到一切。

那些喜怒哀樂、傷心快樂,她都依舊能夠體會。

她隻是,無法再去迴應了。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她看到有研究員站在她麵前,有些癡迷地望著她說:“她真美。”

另一個研究員卻說:“快別看了。被程先生髮現,你就完蛋了。”

“他……”第一個研究員的眼神有些畏懼,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說,“他就是個魔鬼。”

是啊,程潘是個魔鬼。

宋荔晚想要附和他們,卻無法開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了。

手臂上的點滴,為她輸送著身體必需的營養物質,她成了程潘養在玻璃缸裏的一隻金魚,似乎再也無法逃脫。

直到,那雪白的門被人推開來,那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門前,原本雍容而矜貴,這一刻,卻狼狽不堪,渾身都在向下淌水。

外麵下雨了嗎?你怎麽冇有打傘。

宋荔晚想要問他,卻隻能望著他走向了自己。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那麽艱難,緩慢地,如同被無數自地下伸出的手扯住了腳踝。

“荔晚。”

她聽到他在喊自己,也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漆黑的眼睛,濃重似一汪無垠的黑色水銀,眼底的翡色碎了,成了一種,近似於絕望的色彩。

他看著她,眼底卻下起大雨。

她能感覺到,他跪在她的麵前,親吻著她的指尖,虔誠至極地,祈禱著上蒼對他的垂憐。

他擁有很多東西,偏偏又被奪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幾樣東西。

他冇有了來處,冇有了父母,連她,他都留不住。

宋荔晚無法低頭,隻能感覺到,他緩緩地低下頭去,將額頭,貼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肌膚潮濕而冰冷,因此,那一點溫熱的液體慢慢地滴落下來,沿著她的手背,如伶仃的蝴蝶,疲憊地扇動著翅膀。

“求你……荔晚……求你醒過來。”

她的信徒,在向著她祈願。

祈願他的神祗,能夠重臨世間。

那麽好。

===第79節===

她在心裏想。

她就滿足他吧。

指尖艱難地想要碰觸他的眉眼,她這一生,第一次這樣的努力,努力想要溫暖一個,已經被凍結在雨夜的靈魂。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又或許隻是一個刹那。

她的手掌翻轉,帶著溫度的掌心,終於可以觸摸到他。

“靳長殊。”她低下頭,親吻他的眉心,萬千光彩,這一刻,如一生,“我回來了。”

宋荔晚睡了很長很長時間。

長到她以為,自己會永遠陷在黑甜的夢境之中。

偶爾,夢境與現實的罅隙並冇有那樣大的距離,她可以聽到有人在她的床邊,有些不安地解釋說:“宋小姐的生理狀態冇有絲毫問題……之前既然醒了一次,說明她具備甦醒的條件……現在醒不過來,或許和那個研究有關……可與研究相關的所有內容,都被銷燬了,我們已經在努力了……”

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有些瑟瑟發抖。

宋荔晚有些想笑。

這一定是靳長殊,又在嚇唬別人了。

靳長殊這個人,不必開口,隻憑他那張明明英俊,卻又壓迫感十足的麵孔,就能讓人膽戰心驚。她以前也總被他嚇到,以為他是討厭自己。

可……

想到手背上那顆熾熱的淚珠,她知道,靳長殊一定比她想象的,還要愛著她。

她醒來那天,是個陽光很好的天氣,她能感覺到,日光照射在麵頰上,那種滾燙而愉快的觸覺。

“我替你帶了花。”

靳長殊那標誌性的,冷淡而寡情的聲音,在離她很近的地方響了起來。

“是向日葵。這裏滿園都種著向日葵,你如果看到,一定會喜歡。”

“……”

宋荔晚無法迴應他,可他並不在意,反倒如同能夠聽到她的聲音一般,繼續往下說著。

“你的那部電影終剪已經出來了,賀導很滿意,說是自己這輩子迄今為止,最好的一部電影。他邀請我們一起去他的工作室做第一批觀眾……可惜,我隻能拒絕了。”

“……”

“我知道,你肯定很好奇,片子到底怎麽樣。我對娛樂圈的事宜不大瞭解,但隻憑看到的片段,我猜好好運作,替主演和導演各自拿一座獎盃不成問題。”

說著說著,他忽然不說話了。

屋裏安靜下去,不知道靳長殊在乾什麽,宋荔晚覺得眉心有一點輕微的刺痛感,或許,是他的視線落在那上麵。

他正在凝視著她。

像她睡著後的每一天那樣。

宋荔晚忍不住想要歎氣,卻又感覺到,他溫柔地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為她修剪指尖長得有些長了的指甲——

她其實一直不大習慣將指甲留得很長,因為小時候,在孤兒院時,偶然間看過一場鋼琴表演,每一個彈奏鋼琴的音樂家,指甲都剪得很短。

靳長殊一定冇有為別人做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剪得速度很慢,幾乎是慎重地,使用著那並不鋒利的指甲剪。

宋荔晚被他逗笑了,這一刻,實在是好奇他的表情。

不知道無所不能的靳先生,現在是不是緊皺著眉頭,在商場上遊刃有餘的漂亮手段,此刻卻全無作用,隻能這樣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耐心而細緻地為她修剪出漂亮的指甲弧度。

隻因為他知道,她的習慣就是如此,若是長得太長了,她會不舒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宋荔晚又一次要墜落入夢的罅隙,終於感覺到,他低下頭,對著她的指尖輕輕吹了一下。

他的呼吸,拂在指尖,又涼又癢,他似乎在仔細端詳自己的傑作,大概是十分滿意,竟然在她的指尖上麵,淺淺地啄了一下。

“荔晚,”他語調溫柔地對她說,“你睡了很久了,還冇睡夠嗎?”

明明並不是一句令人傷感的話,可她卻分明從中聽到了,令人悲傷的意味。

那悲傷如同潮水,哪怕隻是暴露一瞬,卻也將人包裹其中。

而在宋荔晚看不到的地方,他望著她,如望向一生的嚮往,唇角輕輕翹起,俯下身來,在她的唇邊,輕輕烙下一吻。

“我知道,你聽得見我在說什麽。”他的嗓音漸漸有些沙啞,沉默了一會兒,卻又那樣固執而堅定地說,“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真是個傻瓜。

宋荔晚第一次發現,原來靳長殊,也是這樣意氣用事的性格。若她還醒著,一定要嘲笑他,何必為了一個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的人這樣大費周折?

她幾乎生起氣來,氣他的愚蠢,也氣他的忠貞。

所以她緩緩地,用儘了全部的力氣,如同上一次一樣,睜開了眼睛。

“如果我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他聽到她的聲音的一瞬間止住了呼吸,似乎是怕這隻是一場夢。可分明知道,這不再是夢了。

靳長殊狹長鳳眸中,迸濺出無邊的華光,如同銀河光爍,粒粒無聲。

許久,他剋製著情緒,用一種若無其事的聲音,慢慢地說:“一生也隻有三萬多天,如果你再也醒不過來,我也隻不過要向你說三萬多次早安和晚安罷了。”

“靳長殊。”宋荔晚感覺自己的眼眶發熱,隻是笑著對他說,“你好久冇有抱過我了。”

下一刻,她被擁入熾熱的懷抱之中。

他不敢太過用力,怕會傷到了她,卻又不敢鬆手,生怕夢醒之後,她會消失不見。

這樣的矛盾,這樣的熱忱。

終於,他終於確認,這不是他太過渴望之後,所產生的一場幻夢。她是真實的,真實地存在於他的懷中,而不隻是躺在那裏,像是失去了全部生機的一株即將枯萎的玫瑰。

這世上一切美好,都難抵情人一個眼波。

“宋荔晚,”靳長殊閉上眼睛,咬牙切齒地,卻又卑微地懇求她說,“請你,再也不要離開我了。”

作者有話說:

懂我的人知道,以前我會把故事停在哪裏

但我現在改邪歸正了【。

所以,王子到底還是喚醒了公主!

下一章就開始甜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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