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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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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太妃奪權殺二相 內監出逃誆百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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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方著

此後數年,朝堂震盪,西北動亂,官匪激戰。隻因一人之私而葬送數十萬將士,所耗銀錢逾一萬萬兩,殃及無辜不計其數。要說來龍去脈,還須從趙曆還將軍離京為母丁憂說起。

趙曆還離京,紇石總領拱衛司,太後已然成了孤家寡人。此時,太妃宮中三十九名宮人已有小成,其中劉箐紋、金慕靈、謝臨風、白尋等人悟性極佳,很快就上了道,幾套拳學完,便練習對戰互搏,剛滿兩年就能與李師父過上幾招。首站樁通脈,次學拳腳,再練棍棒,後習刀劍,最後耍矛、槍、戟和暗器。劉、金二人最是調皮,總趁師父不備突然出手,兩人合力竟也能拆上數十招。太妃見時機成熟,即依計行事。

啟元2002年三月初六,太妃開始服藥,身體略感不適,先是禦醫診脈,試過兩副藥方,不見起效。隨後院判、院使都來看過,也未見好轉,太醫院會診也冇道出個所以然。好在不是惡疾,不曾惡化,太妃也不斥責,藉此幽居深宮,不再臨朝輔政。

太後嗜吸鼻菸,煙壺隨身,不離須臾。過去有先帝勸教,還能稍加節製,自先帝殯天後,她心如死灰,眼不辨七彩,口不分五味,常坐深宮顧影自憐,總不時以鼻菸提神醒目。幾個貼身宮人早被太妃收買了,明知鼻菸傷肺也不勸阻,還將少許毒物與鼻菸煉化。宮人每次添換鼻菸後必反覆擦拭銀勺,因有煙末掩蓋,至終不被人發覺。

半月後太後漸感疲憊,卻不以為意,強撐上朝,再兩月需由內監扶著上朝,到七月時已不能下床。可巧,太妃也愈發嚴重,就將一切決斷全部推脫乾淨,於是乎,朝中要事隻能由左右二相呈入後宮。

七月下旬,內奸將河豚毒混入湯藥中。酉時二刻,太後毒發,已知不久於人世,恍惚間突然想起先帝臨終囑托,才懷疑是太妃使的詭計,遂命人急召二相入宮。

二相顧不得年邁骨朽,隻身打馬,直奔宮門。右相不常騎馬,顛得像扁舟逐浪,隻差冇把魂魄甩了去。左相剛上大道,官帽就給顛冇了,國事要緊,不容耽擱,頭也不回隻想飛身直達榻前。兩人錯衣亂髮,一前一後撲進內宮。太後製止一切禮數,屏退宮人,隻留兩名一同進宮的老媽媽答應。老媽媽自枕下取出遺詔,匍匐跪地,交於左相鄭叔順。二人打開,匆匆一覽,隨即捶胸頓足,後悔冇能及時抓住太妃把柄,若太後駕鳳昇天,今後憑二人合力就算有遺詔也不能抗衡。

二相進宮,拜請遺詔,太妃早已得到線報。原本太後若能安分受死,也不至鬨出後麵許多變故。遺詔一旦開啟,隻有滅口毀詔一條路。太妃先差紇石撤去守衛,隨後乘鳳輦來問病。三十九名宮人內穿蠶絲軟甲,暗藏短兵繩索等器具,護隨轎輦而來。大駕途經正宮後門時太妃令轎伕停腳暫歇。李進席上前傳話:“哀家許久不出門,你們把行儀都忘了,先把規矩記起來再起駕,免得太後見你們失儀,又說我放縱宮婢。”

說完,李在前亮出鞭子盯著,一眾人等肅然直立,戰戰兢兢,不敢斜視。李副總管見諸事完備,左手擼三下皮鞭,後隊三十九人得了暗號,躡足退後,前隊竟毫無察覺。

金慕靈一行人叩開正宮後門,不等通傳便強行撞入。後院有倆人灑掃、倆人澆花、倆人在房中擦杯拭碟。見有人闖宮就上前阻攔,劉箐紋先隨手一掌,擊打開門人側頸,那人隨即暈倒。倆人掄起掃把來打,謝臨風、白尋冇給他機會,箭步上前,一人一掌將他拍暈。灑花宮人見勢不妙,丟了花灑轉身就跑,身後趙水西快步跟上又是一掌。房中二人聽聞動靜,都出來看,一人迎麵撞上葛友才,冇來得及開口,被葛疾手用白絹繞住,扯到一邊。宮人受驚丟了碟盞,伸手扯絹。碟盞將要落地之際被金慕靈一把接住。最後是一妙齡宮女,手中捧著茶具,見宮人殺來,嚇得六神無主,回身要跑卻無門可逃,隻能大呼救命。聲音已到嗓門,一卷絹布疾閃而至,正中咽喉。劉箐紋最擅擲標,無論鏢釺或是石子,四五步之內招招中的,即便擲個饅頭也能將人打蒙。宮女被震退兩步,兩眼暴突雙手握喉,欲呼戛止。劉箐紋接回絹卷,拉開絹布勒暈宮女。

殺手將六人抬到院中,脫去鞋。金慕靈、白尋為首幾個換了宮鞋,蒙上頭套潛入寢殿,餘人看守後院,擦抹痕跡。寢殿外有四個隨侍宮人,白尋以吹箭將轉角兩盞油燈吹滅,宮人隻道是風,不作多想就修燈去了。一會,轉角處伸出一隻手來招呼,三人以為同伴胡鬨,相視一笑不去管他,一會,又來招手。三人覺得古怪,推一人去看。卻不知倆殺手已潛到近處,各吹一針,正中頸脈。宮人覺得痛癢,誤認是蚊蟲叮咬,伸手去撓,兩眼一沉兩腿一軟,如皮囊泄氣似的,倒了。

偏房一個小太監正靜靜地挑茶葉,他才新晉冇多久,約十二三歲,聽到後院異響,就尋聲過來,從窗格縫裡看見院中人全躺在地上,站著那一班像是太妃宮人。殺手畢竟年少,又是頭回行事,多少有些驚慌,難免疏忽錯漏,竟冇察覺窗後有人。小太監也有幾分機靈,知道這是禍事,他悄悄退回,四下尋找藏身之處。門後、床底、箱籠都不是去處,轉了幾圈依舊無處可藏,情急之下抬頭一看,見房頂大梁有一尺來寬。他自覺身量小,估計能藏得嚴實,遂爬上去躺下。

殺手衝入寢殿時太後已斷氣,而二相正在榻前密議對策……

人影晃動,老拳粉捶,一陣廝打,很快就冇了動靜。殺手將殿裡粉飾一番後,返回後院,將屍首背到寢殿。再脫下鞋給死者穿上,自己則套上全新棉襪,徐徐退出……

不消半晌功夫,後隊三十九人如數歸位,前隊身姿如舊,紋絲不動,冇人曾回頭一眼,更不知後隊去而複返。李進席傳話起駕,繼續前往正門。此時,侍衛才返回崗位。

梁上小太監越想越不安,覺得此事非同尋常,再等下去難逃一死,走為上計,越遠越好。聽到冇了動靜,他順柱滑下,將房中箱櫃翻搗一遍,找到出門令牌,順了幾張大寶鈔塞入襪中,然後從狗洞爬出,穿過好幾道宮牆,最後匿於某座廢殿中。

前院守著許多宮人,先前太後有旨:無召不得入內。因此太妃駐駕門外許久也無人敢通傳。太妃再三催促,總管太監才硬著脖子撞進去:頓時傻了眼……

當晚,後宮燈火通明鬨騰一夜,仵作和內獄反覆勘查數遍,也冇道出個究竟:殿內除了二相併無外人腳印,宮人統統自縊,似曾有過打鬥卻無一生還,太後已重病多日,略有中毒跡象卻不明顯,不可做定論……

兩邊唾沫橫飛爭鬨數日,才勉強達成一致:二相因太後病重斥責宮人,後起爭執,宮人勒死二相,最後全部畏罪自縊。然而其中一名宮女全無外傷,喉嚨卻被震碎,看屍斑猜不出是何種兵器造成。有說掌擊,有說拳擊,終不能定論,成唯一疑點。

那日,劉箐紋、金慕靈、謝臨風、白尋等人都以為太妃會滅口以絕後患,齊齊跪求‘賜福’。天長日久誰能保證都守口如瓶?唯有以死效忠。太妃不以為意道:“放心,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你們白死,如今天下已定,誰還敢傳出去,就算有誰知道了又能如何,人們隻記得那些弑君的亂臣賊子,後宮小事不會有人在意的。”

一班人感激涕零,無不‘告天述祖,吞毒立誓’以表衷心,唯憾缺了毒藥不能儘興。太妃深感眾人之誠,厚賞一番,許諾遠大前程雲雲。

自此以後,太妃一人手握兩枚禦印,獨攬朝堂大權,擺佈文武百官,掌控天下兵馬。葉氏一族也隨之遍佈朝野。

小太監在廢殿藏到天明,趁換班混出宮去,一路翻山過崗,避井遠集,打算逃到北方再作計較。

八月中旬,榆林百戶劉豫遞巡邊偶遇一白皮嫩肉少年,看他衣冠邋遢又低眉避眼。起初並不在意,回頭想想覺得古怪,於是勒馬回追。劉百戶趕到時,那少年已舍了小道鑽進麥裡,他駐馬呼叫:“你過來”。少年赤身一條,即無戶籍又無路引,若被逮住必然難活,聽到官兵叫喚,如同老鼠驚蛇,撒腿就跑。百戶點倆兵丁去捉,少年不擅疾奔,田埂又小,跌跌撞撞跑不多遠就被逮住。小兵將他反手扣了,狠拍兩記腦袋,嚷著:“叫你跑,叫你跑”。田埂狹小不能並行,倆人一前一後將他押回來。

上了道,小兵掏光少年隨身物什:幾張寶鈔、一枚令牌,一枚碧玉玲瓏簪。百戶看著像是宮中物式,就問他如何得來。少年大難臨頭六神無主,但無論如何也不能露餡,於是扶正小帽故作鎮靜,說是自家傳的。劉百戶冷冷一笑,叫人扒個乾淨,竟然是個太監!百戶將寶鈔、令牌、金飾收了,同小兵調戲一番。小太監無地自容又是殘缺之身,好不悲傷。劉百戶曉得事關宮禁,不敢大意,就讓手下散開,叫小太監穿戴整齊,親自盤問。

不久前,太後見他機靈選為內伺,小太監對宮鬥有些見識,豈會坦白,胡編賣慘,說:在宮裡受儘監頭虐待折磨,鞭撻拷打如家常便飯,有幾個弟兄被他生生打死,再不逃出來也會被打死。劉百戶聽他過往,看他聲淚,感同身受,心一軟差點就放了,卻擔心被友軍逮住,連累自身,無奈先且帶回,混入軍中,令下屬不得張揚。

回到軍營,劉豫遞才得知二相被內監所害。右相劉載恒是他祖父,於是想當然:這小太監必與之有關。劉屏退他人,將他喚入帳中,一腳踹飛。小太監肝腦混沌神誌迷糊,恍惚看見百戶揪他衣襟,發狠搖晃,唾沫橫飛,卻聽不清罵的甚。緩了小會才隱約聽到:“我阿公堂堂一個丞相,就被你們這些下賤的東西給毀了,小人,小人,太監……”,說完錘地搖頭痛哭。

小太監好容易吸了兩口氣,斷續說道:“你說……丞相……是你祖……祖父?”

百戶哭笑道:“還編!”

小太監道:“是……是不是?”

“嗬嗬,想逃?等我把你押上京,淩遲處死,哈哈……”

小太監見他已然喪心病狂,隻好博一把,正色道:“二相不是我們殺的,二相……跟我們毫無瓜葛,殺……殺他冇有好處啊!”

百戶猛地一拽,四眼相對,像是恨不得吃了他,道:“曆朝太監當道還少嗎?”

小太監道:“你看我這麼小像是管事的嗎?何況……就算是要殺二相也不會是宮人動手,而是……而是侍衛,冇掌控拱衛司就殺大臣豈不是送死?”

百戶不傻,細想有理:小太監身不六尺,力不縛雞,祖父雖是文官但手腳膂力絕非尋常人可比。他狠盯著小太監道:“是誰?”

小太監篤定道:“太妃!她的人衝進來殺我們,就我一個人逃了。”

“空口無憑,我不信。”

“如果是太妃,她不會放過劉總兵,過不了幾天,你們就會被下獄問罪……”

若秘密始終是秘密,死上幾十人或幾百人也就平息了,隻因小太監逃出生天而招來滔天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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